兰开百里

cp洁癖,不接受拆逆

假如牧歌是知否编剧 24

晚风掠过,悠扬的叶笛音缓缓飘来,犹如泉水泠泠,清脆悦耳。只是,那柔转动人的音韵缠绵着丝丝入骨的悲凉,宛如朱雀哀鸣。站在凉亭中衔叶而奏的男子,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水雾弥漫,盈着一层薄薄的哀伤。晚风吹起他的青色长衫,更显其身躯的清瘦。

牧歌从未奢想过,自七年前的那一次分离后,他还能再见到齐衡。当初左左给他留下的那三张地契和两张房契里,其中一张房契就是这座落在徐州城东边的大宅院。他也是随意一选,便带着平宁郡主以好歹是皇室血脉不要太寒酸为由硬要送与他的几个下人,来到这里定居,开始了新的生活。这一住,便是七年。

没想到,今日,却在云龙山上遇到了齐衡。他完全不知道齐衡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能肯定的是他绝不是为自己而来。看他当时的神色,牧歌就知道齐衡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这里。

不过,多年未见,那人……确是变了。他仍是那么好看,那么温润端方,风姿卓然。只是那俊秀的眉目间再也不见当初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更不见那如三月春风般的醉人温柔,有的只是经过岁月磨砺的成熟稳重,还有那……寒冬霜白般的清冷疏离。

一想到今早重逢时,齐衡在移开目光前看向他最后一眼所透出的冷意,牧歌便觉整个人如坠冰窟,四肢百骸还有心都像被冰锥扎了个透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叶笛音渐渐停了下来。只见牧歌动作极缓地蹲了下来,他慢慢抱着双膝,将头埋了进去。那蒙在眸上的水雾终是凝聚成一颗颗晶莹的泪滴,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接着,牧歌竟就这样,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在凉亭中吹了一夜的风。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微微抬起头,脸上的泪水早已干了,眼睛也有些红肿,一直在涩涩地发痛。他的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纤长细白的手攀上身旁的亭柱,费了不少气力,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又倚在柱旁缓了许久,才迈开略带迟缓的步子,离开庭院,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牧歌只觉头和心都疼得厉害,整个身子又酸又乏,匆匆洗漱过后,连早饭都不想吃,就直接往床上躺,打算睡它个昏天暗地,明日再打起精神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还没等他眯上眼,吴大娘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他的房间,将他从床上挖了起来,催促他用早饭之余,还告诉了他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

“什么?我的……同乡……来找我?!他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

“有有有,那孩子说他叫不为呢,这还真是个挺有趣的名字啊!我跟他说了,你还没起呢,让他先在膳厅吃着早饭等你。”

等到牧歌换好衣裳,来到膳厅时,便见到不为正坐在饭桌旁,低着眉目,捧着手中的白果粥一口一口地抿着。那副模样,乖巧之中还带着几分局促,而桌上的肉包子和水晶冬瓜饺子又丝毫未动,想必是因为初来乍到就被吴大娘的过分热情给惊到了。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不为急忙抬眼看过去。当他看到牧歌后,便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青花碗,眉目舒展,高兴笑道:“牧歌!”

见到许久未见的故人,牧歌应该是喜悦的。只是,不知为何,他的鼻头就是忍不住地一酸,眼眶也涌上了几分湿意。“不为,好久不见。”

不为咧着高兴的笑脸,快步走上前拉着牧歌到他身边坐下。只是,他左右打量了牧歌一会儿后,便皱起眉头,“牧歌,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呀?”

牧歌微微莞尔,“没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罢了。对了,你怎么会到这来?”

不为笑道,“说起这个呀,那是因为昨日在石佛寺,趁哥儿参观殿内佛像时,我偷偷溜去找那位方公子问的,他便告诉了我。”

牧歌听到“偷偷溜去”这四个字时,抿紧了红唇,乌黑的眸底闪过几丝失落和哀伤。“这么说来,小公爷并不知道你来这了。”牧歌觉得自己当真可笑到极点。当初是他自己选择要离开,又说了那样伤人的话,他又怎么好意思对齐衡怀有那样的期待呢?

不为听后,敛起了笑脸,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继而,只听得他轻轻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哥儿他……他……其实吧……唉呀,其实我觉得哥儿心里……还是有你的。”

牧歌苦笑一声,却没有言语。

一时之间,厅内安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不动了,隐隐透出了几分尴尬。

不为犹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牧歌,七年前……你和咱们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公子他又为什么连找都不找你,而且还再也不许任何人提起你呀?”

牧歌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住了,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那放在腿上的十指缓缓收紧成拳,指节压出青白。牧歌轻轻地笑了,含着自嘲,噙着苦涩,“他……不想提起我呀。”

“牧歌……”

“这也是应该的,应该的……”牧歌一边扯着苍白无力的微笑,一边点头呢喃着。“这样也好。本来就是呀,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结束了。”

这笑,这话,弄得不为的心都揪了起来。“牧歌,当年你走后,小公爷他真的很伤心,他……”

牧歌却似是没有听到不为的话,自顾自地轻声开口问道:“他这些年过得还好吧?应当……应当已经娶了大娘子了吧?是不是孩子都有了?”

不为愣了一下,神色间有些无措。他苦恼地挠了挠额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牧歌望向不为,乌眸闪烁着温柔却忧伤的波光,“没事,你说吧。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如何。”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尤其齐衡的命运,他比谁都清楚。可是,他似是嫌自己的心伤得不够重,嫌埋藏在心底的柔情还死得不够彻底,他就是想从不为那亲耳听到关于齐衡的一切。

不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外人看来的话,应是极好的吧。小公爷在高中之后就被委以重任,调查当年发动宫变的残党余孽,还从侍御史升到了谏议大夫。不过官场上嘛,什么事都会有的,朝夕变改也是常事,终归不是那么好待的。小公爷因为一些事端也被贬过一阵子,但是因着后来在朝中彻查旧案立了功,就又升了官,当上了御史中丞。至于……娶妻方面,郡主娘娘在小公爷当官之后没多久,就替他说了一门亲。对方是晋南申氏大族的嫡女,族中是屡出大员,身份亦是不低。小公爷也没说什么,便允了。但是……”说到这,不为是眉头深锁。

牧歌心中一紧,不为说的和他知道的大体都差不多。只是,不知为何说到申氏时,不为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了。他明明记得,知否大结局时齐衡是想放下朝中的纷纷扰扰,和申氏在汴京过上安宁的日子。这之后,难道发生了什么他这个编剧都不知道的事?“但是什么?”

“那申家小姐她在过门后的第四年,才怀了身孕,是一对龙凤胎。只是……只是在生小孩的时候,出血太多了,从此就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没到半年,就病逝了。”

牧歌登时瞪圆了双眸,“这……这怎么会……”

“经此一遭,小公爷便说了,自己就是个克妻命,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娶任何女子了。此后,不管说亲的人再多,把门槛都踩烂,小公爷也不愿再娶了。”不为说到这,忍不住又叹了一声,“你要真的想知道小公爷过得如何,那我就说句掏心的话。自你走后,我就鲜少见他笑过了。他对那申家小姐也是不冷不热的,两个人也是客客气气地过了好几年才有的小孩。这……这哪像真正的夫妻该有的样子呀?我也就知道,小公爷的心里是从未真的放下过你。”

听完不为的这番话,牧歌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着似的,痛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宁愿听到齐衡与妻子琴瑟和鸣、有儿女承欢膝下,过着和乐美满的日子的消息,也不愿听到兜兜转转之后他仍是只身一人的这样令人心碎的事实。

“其实,我真的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谁知道,你原来一直在徐州城。若不是徐州城太守的二公子娶妻,国公爷和徐州太守又是多年好友,发了请柬邀国公爷来参加婚宴,小公爷也不会替抱恙在身的国公爷来参加这个婚宴。我更不会在跟随小公爷参观这徐州名景之一的云龙山时遇到了你。”

不为直直地望着牧歌,眼中带上了恳求,“牧歌,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小公爷,我都希望你能借着此次重逢,与小公爷好好谈一谈。有句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应当知道,小公爷的病是你,药也是你。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真的不想你与小公爷就此错过,两个人难受一辈子。”

牧歌垂下眼眸,用力地咬着牙,握着拳头的双手早已暴起条条青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去找齐衡。若是他和齐衡真的解开了心结,那他就得跟着齐衡回汴京、回齐府。他曾与平宁郡主做过约定,若回去了,平宁郡主那边……恐是不好对付,齐衡到时也必定会为难。最重要的是……虽然不为说齐衡心里还是有他的,可他真的不敢肯定,自己在齐衡心里还有几分重要,他也真的很害怕再看到那双让他心动不已的桃花眼露出那样凛人的寒冬霜白。

可就像不为说的一样,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他和齐衡,这辈子怕是就真的错过了。

夜晚,聚闲客栈,某间上房内。

橘黄烛光照映在了男子白玉般的侧脸上,摇曳出了几分暖晕,柔和了男子那清冷疏离的眉目。此时男子正专注于手上的书籍,一双墨黑眸子犹如一对剔透的黑琉璃珠子,没有沾染一丝杂绪,闪着莹莹冷光。

这时,只听得“笃笃笃”几声,房外敲门声响起。“哥儿,小的替你把饭菜端了上来。”

齐衡的目光并未从书上移开,只是淡淡地应道:“嗯,进来吧,门没锁。”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到门推开的声音,也没听到不为的声音传来。齐衡不由得疑惑地皱起浓眉,垂下了举着书本的手。“不为?”

而此时,门的另一边,牧歌正端着饭菜踌躇不前。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心中暗道:不为这家伙也真是……溜得也太快了吧,一点后悔的机会都不给他。齐衡要是现在开门看到他,会不会选择直接将他撵出去呀?他怎么忽然觉得这个机率还是蛮大的呀?天啊,他要怎么办啊?!!

进还是不进,这真的是个问题。

“不为,怎么了?”齐衡只得对着房门方向扬声又问了一句,可门外还是没有丝毫回应。那两道浓黑俊眉不由得皱得更深了。

齐衡只好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径直往房门走去。

而门外,牧歌做了好几个深深的吐纳动作后,才抽出一只手,缓缓抬起,准备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终于被拉开了。

四目相交的一瞬间,门内外的两人俱是无言。他们仿佛都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似的。明明在过去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心里埋着有万语千言想对对方述说,不管是思念也好,怨怼也罢……可在这一刻,他们连最基本的寒暄都不知如何开口。

眼眶一暖,鼻头一酸,牧歌觉得自己的泪水快要冲破栅栏汹涌而出了。他只能极力地忍耐着,端着托盘的十指也在微微发颤。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俊逸面容,如今再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万千柔情如丝一般缠住了他的整颗心,并逐渐勒紧,紧到他的心有些发痛。

齐衡暗暗咬紧了后槽牙,两颊绷得紧紧的,本就棱角分明的俊秀轮廓竟透出了几分刀刃般的锋利,墨瞳也似是染上了几丝赤红。他垂下眼眸,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回桌旁,坐了下来,再次拿起手中的书翻了起来。

齐衡既没有把房门关上,让牧歌离开,却也没有让牧歌进来。

牧歌顿时觉得内心满是忐忑,他微微张了张红唇,却没有吐出一个字。这下,真是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了。

半晌,才听得那把清越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牧歌立即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迈开了步伐,走了进去,再动作轻和地把门扣上。他低下头,偷偷地吸了几口气,又吐了出来,才勉强稳定了一下思绪,将饭菜端到了桌上。

牧歌双手交叠在身前,极其乖巧地站在一旁,就好像以前做齐衡的贴身小厮时的模样。只见他抿了抿红唇,才用平稳的语调轻声开口道:“请小公爷用晚饭。”

齐衡捏着书页的手指猛地收紧,那墨黑的眼眸犹如黑夜里的大海,暗流汹涌,透出危险的气息。他淡淡地开口道:“我以为你会叫我‘齐公子’。或者,你现在应是叫我‘齐大人’更为恰当吧。”这淡然的语气,又带着一丝丝嘲讽。

这冷冰冰的话语犹如一支支钢针刺向了牧歌的心头,细密绵长的疼痛逐渐蔓延了开来,还夹杂着凛人的寒意。

有一瞬间,牧歌觉得自己仿佛不能呼吸了。他闭了闭眼,随后极缓极缓地弯起了一个温软的浅笑,一如从前。他努力地使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拼命地使自己的语气如同从前那般柔和,“齐大人。”

话音刚落,齐衡的脸色立即沉下几分。他的确是带着报复的心理,故意说出伤人的话语,想让那人感受和他一样的痛。已经七年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揣着一颗赤子之心、坦荡无畏地表达着自己情感的少年了。他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学会了把所有的情绪都收起来不露于人前。他不仅仅只是那个才学渊博的谦谦君子齐衡,还是朝堂上那个铁面无私却又知权术的齐大人。可是,他却仍然爱着他,恨着他,想着他,仿佛这辈子他所有的七情六欲、贪嗔痴恨全都耗在了这一人身上。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他一人尝着这摧心剖肝的痛苦,这人却似是连一点痛的知觉都没有。当年走得潇洒无痕,如今即便没了自己,他也依然能对着旁的人露出那样和煦的笑脸,过得自在,可自己呢?对他来说,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什么都不是?!

齐衡的目光依旧放在书本上,可心思却早已不在书上了。他克制又清冷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来这?”这人……当初说求自己放手的人是他,如今又为什么要回来,端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把自己的心搅成一团乱麻?!

牧歌愣了愣,乌眸中水光闪烁,红唇却仍是微微弯起。他低低柔柔地开口道:“只是想来……想来看看你罢了。不过,好像小……齐大人并不如牧歌想见你那般想见到牧歌。是牧歌打扰了,牧歌告辞。”说着,他朝齐衡规规矩矩地打了个躬,行了个礼,便转过身子。

不料,他才刚走到门前,手还没搭上门把,便猛地一下被扯过身子,压在了门上。一个吻,夹裹着疾风骤雨朝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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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一下,下章应该是车……额,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的手有它自己的想法呀(扶额),请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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